痢疾一證，其所下者，或赤或白，或膿或血，或膿血相雜，或痛或不痛，必里急后重，數(shù)至圊而不能便。有嘔惡脹滿者，有噤口不食者，有寒熱往來者。景岳論此癥，當(dāng)分表、里、寒、熱、虛、實(shí)施治。其言曰∶凡邪因表者，必有表癥，當(dāng)兼解其表，表邪解而痢自愈。又嘉言謂∶外感暑、熱、濕三氣之邪，而成下痢，必宜首用辛涼，以解其表，次用苦寒，以清其里。失于表者，外邪但從里出，不死不休。故雖百日之遠(yuǎn)，仍用逆流挽舟之法，引其邪而出之于外，則死癥可活。此論治表之說也。景岳云∶痢發(fā)夏秋，本因溽暑，豈曰非熱？惟因熱者求涼，而過飲冰水，縱食生冷，未及郁積，隨觸而痢者，豈郁熱耶？又士材云∶余治一婦，下痢四十日，口干發(fā)熱，飲食不進(jìn)，腹中脹悶，完谷不化、尚有謂邪熱不殺谷者，計(jì)服香、連、枳、樸三十余劑，絕谷五日。命在須臾。診其脈大而數(shù)，按之豁然中空，詢得腹痛而喜手按，小便清利。此火衰不能生土，內(nèi)真寒而外假熱也。遂用附子理中湯，冷次一劑而痛止，六劑而身涼食進(jìn)，兼服八味丸，二十余日而愈。此論痢間有屬寒之說也。景岳云∶今之病痢疾者，虛常六、七，而醫(yī)之治痢者，補(bǔ)無一、二，氣本陷矣，而再行其氣，后重不益甚乎？中本虛矣，而復(fù)攻其積，元?dú)獠挥吆�？濕熱傷血，自宜調(diào)血，若過用推陳，血愈傷矣！津亡作渴，自宜生津，若專于滲利，津愈耗矣！庸工專守痛無補(bǔ)法，不知因虛而痛者。愈攻則愈痛矣。且虛而當(dāng)補(bǔ)，自有所據(jù)。凡脈息微弱者可補(bǔ)，形體虛羸者可補(bǔ)，胸膈寬快者可補(bǔ)，病后而痢者可補(bǔ)，因攻而劇者可補(bǔ)。然而尤有至要者則在脾腎兩臟。如先瀉而后痢者，脾傳腎為賊邪，難療，先痢而后瀉者，腎傳脾為微邪，易治。經(jīng)曰∶腎者，胃之關(guān)也，又腎開竅于二陰，故下多則陰亡。未有久痢而腎不傷者。故治痢不知補(bǔ)腎，非其治也。
凡四君、歸脾、補(bǔ)中，皆補(bǔ)脾虛，未嘗不善，若病火衰，設(shè)非桂、附大補(bǔ)命門真陽，以救脾家之母，則飲食何由而進(jìn)，門戶何由而固，真元何由而復(fù)耶？又趙氏謂∶病本熱痢，遷延日久，各癥不減，或反加重，理當(dāng)別治，竟作虛痛，〔愚謂必先曾用通泄寒涼等藥太過，癥變虛寒，口不渴而喜熱飲，小便清而不赤澀，下利水谷而澄徹清冷，腹痛綿綿，而手按即止，四肢厥冷，脈微沉細(xì)，見諸脈癥，方可議投溫補(bǔ)，又必先以溫藥小劑探之，如得中病而止�！稠氂醚a(bǔ)中益氣，一升一補(bǔ)。如少腹重墜，切痛奔豚，此兼屬少陰癥，合四神丸，去五味，加肉桂，甚加附子。如有純血者，加炒黑干姜，虛回而痢自止。此論痢亦有溫補(bǔ)之說也。余每觀昔賢諸論，始則中心喜焉，誦而識(shí)焉，乃閱歷久之久之而卒少見者，豈諸賢欺我哉！因寤寐思之，久而恍然。知古人乃究病情之變幻，恐后人明于此而不明于彼，或誤治遺禍，原非常有之癥。乃世之醫(yī)者，不深察其旨，往往好奇自高，不辨寒、熱、虛、實(shí)，一遇痢疾概用理中，桂、附，竟為家常茶飯，不用操刃，沿門被戮，接踵死亡，乃尤謂如此大劑溫補(bǔ)，而弗能挽回，此真天命使然。噫！豈不謬哉。獨(dú)不考之，河間云∶古以赤痢為熱，白痢為寒，果爾則赤白相兼者，豈寒熱同病乎！
又言白痢為寒，則當(dāng)不能消谷，何由反化為膿耶？故凡谷消化者，無問色及他癥，便為熱也。丹溪亦言∶赤痢自小腸來，白痢自大腸來，皆濕熱為本。沈氏則辨謂∶邪傷大小腸氣分則痢白，邪傷大小腸血分則痢血，甚為明確。戴氏云∶痢雖有赤白二色，終無寒熱之分，通作濕熱處治，但分新舊虛實(shí)，與赤白帶同治�！对∈健吩弧貌”緷駸幔痪褂杏眯翢崴幎糜�。蓋病之微者，得辛熱則郁結(jié)開通，氣和而愈，甚者，其病轉(zhuǎn)極。呂晚村言痢疾與傷寒不同，頗有口不渴，喜熱飲，小便清，身不熱，腹喜熱手熨，而仍屬火癥者。所以仲淳立論則曰∶凡治滯下與滑泄自利不同，滑泄自利不止，有可澀之道。若夫滯下，本屬濕熱澀滯不行，法宜清熱疏利之藥，忌兜澀。大腸與肺為表里，大腸既有濕熱留滯，則肺家必有熱，肺氣喜通利，惡閉澀，倘誤投止?jié)�，使�(jié)駸釤o所宣泄，肺氣不得下行，非惟滯下轉(zhuǎn)增，濕熱熏蒸，上干乎肺，則脹悶氣逆，不眠不食，諸癥至矣。王宇泰論此癥最為險(xiǎn)惡，生死所關(guān)，不惟時(shí)醫(yī)治之無術(shù)，而古今治法千家，多不得竅，是以不能速收全效。余經(jīng)二十余年，頗有妙悟，百試百效，然后能破諸家之迷障，而為奇妙之方。論曰∶古人治痢，皆曰熱則清之，寒則溫之，初起熱盛則下之，有表癥則汗之，小便赤澀則分利之。此五者舉世信用，若規(guī)矩準(zhǔn)繩之不易者。予獨(dú)謂五者惟清熱一法無忌。其四法則犯大忌，必不可用。一忌溫補(bǔ)。痢之為病，乃濕熱蘊(yùn)積，膠滯于腸胃之中，清邪熱，導(dǎo)滯氣，行瘀血。則其病速除。若即用參、術(shù)等溫補(bǔ)，則熱愈盛，氣愈滯，而血亦凝。久之正氣虛，則邪氣猶熾；纏綿不已，欲補(bǔ)而澀之，則助邪。清而疏之，則愈滑。遂至不可救療者，初投溫補(bǔ)之禍也。一忌大下，痢自邪熱膠滯腸胃而成，與溝渠壅塞相似，惟用藥磨刮疏通，則愈。若用承氣大下之藥，譬如清蕩壅塞之渠，必不可去，徒傷胃氣、損元?dú)舛�。正氣損傷，邪氣不除，強(qiáng)壯者猶可，怯弱者必危矣。一忌發(fā)汗。痢有身發(fā)熱汗，頭疼目眩者，此非外感，乃內(nèi)毒熏蒸，自內(nèi)達(dá)外，雖有表癥，實(shí)非寒邪也。若發(fā)汗則泄其正氣，而邪氣得以恣肆。且風(fēng)劑燥熱。愈助邪熱，表虛于外，邪熾于內(nèi)，鮮不斃矣。一忌分利小便。利小便者，治水瀉之圣法也。而以之治痢則乖，痢自邪熱膠滯，津液枯澀而成，若用五苓等劑分利，津液愈枯，澀滯愈甚，遂至纏綿不愈，則即分利之害也。若清熱導(dǎo)滯，則痢自愈，而小便自利，安用分利為哉。
統(tǒng)而論之，景岳諸氏之說，盡痢疾之變也，欲以廣學(xué)人之識(shí)也，河間諸氏之說，言痢疾之常也，所以適學(xué)人之用也，能明此義，而用其常，識(shí)其變，庶治痢不致殺人矣。
王太史治痢奇方 治或紅或白，或紅白相兼，里急后重腹痛，或身熱煮，主此加減。
黃連 黃芩〔苦能燥濕，寒能除熱�！�白芍〔補(bǔ)脾則中氣不下陷、制肝則木邪不敢犯。各一、二、三錢�！�當(dāng)歸〔五分至一錢。〕桃仁〔錢許�！�紅花〔行血?jiǎng)t便膿自愈。三分�！�枳殼〔一、二、三錢�！�青皮 檳榔 濃樸〔各錢許。孕婦去桃、紅、檳、樸�！�木香〔調(diào)氣則后重自除，五分，嘔惡去歸、紅、香、樸�！�楂肉〔消積滯，二、三錢�！�地榆〔止血痢，一、二、三錢�！�甘草〔調(diào)胃氣。五分至一錢，嘔惡去之�！橙鐔伟谉o紅者，去桃、紅、地榆，加橘紅、澀滯甚者，加〔酒煮。〕大黃；〔經(jīng)曰∶暴者奪之。又曰∶通因通用。一、二錢。服一、二劑乃除之�！掣雇瓷跽�，加玄胡；〔時(shí)珍曾治一人下痢，腹痛垂死，一味為末，米飯調(diào)服三錢，痛即減半�！橙绨l(fā)熱者，加柴胡�！擦〖部v有表癥，嘉言謂當(dāng)從少陽和解主治，若非表癥身熱，既有芩、連，清熱解毒，加柴胡亦甚合嘉言少陽生發(fā)之氣，傳入土中，因而下陷，當(dāng)先以辛涼之說�！橙袅≈猎掠�，脾胃弱而虛滑者，當(dāng)加參、術(shù)�！卜銎⑽钢�?dú)�。一切破氣血之藥，宜減去之�！炒朔胶徒馇鍩幔平Y(jié)消積，調(diào)氣行血，為治痢之神劑。即芍藥湯之法，隨痢之新久，而加減用之。
芍藥黃芩湯 亦治痢之神方。
白芍〔安脾胃而和血脈，治腹痛而止瀉痢�！掣什� 茯苓〔益脾胃�！滁S芩 黃連〔清熱邪。〕枳殼〔破結(jié)氣�！抽偌t〔通滯氣�！� 赤痢加地榆〔涼血�！�紅曲〔活血。〕如痛甚者，可再加乳香、沒藥，〔散血通滯�！忱锛鄙跽撸赢�(dāng)歸；〔和血�！澈笾厣跽呒訖壚��！步禋庀滦�。〕積滯多者。調(diào)服滑石末。〔取其滑能利諸竅，通壅滯，下垢膩，甘能和胃氣，寒能消暑熱�！橙缦铝〔恢�，佐以升麻、葛根。若嘔吐者，〔忌用升提，〕加石蓮子、陳松蘿，〔下氣降火。〕若熱毒血痢，用鮮金銀藤，〔數(shù)兩�！臣鍦逅帯！踩∑涓誓芎椭幸嫜�，寒能除熱解毒�！橙缥溉跆撊�，加蓮肉�！渤袋S，三、四十粒�！�扁豆�！渤袋S，三、四錢。〕虛甚者，加人參�！擦坑弥烈粌�。要知治痢，當(dāng)顧胃氣為急�！沉【谜撸�烏梅�！惨�、二枚，取其酸能斂血固腸�！匙骺室嘤��！踩∑渌崮苌蛑箍省！炒朔揭嘁院推⑶鍩幔平Y(jié)導(dǎo)滯為主，與王宇泰方大同小異。仲淳用如金丸一方，只川連一味，姜汁浸拌，隔土瓦炒，姜汁和水泛丸，每服四錢，隨癥用藥，煎湯送下，極稱其功效之神，能挽垂絕之癥。奈庸醫(yī)畏投，深惜此方之遇蹇也。每觀仲淳治痢，用藥不脫前方諸品。但白術(shù)燥腎閉氣，為滯下家所忌，大黃長(zhǎng)驅(qū)直搗，非胃弱人所宜；桃仁、紅花善能疏瘀血，既下行無取，又重傷之；其青皮太峻，濃樸過溫，少見用。此外，藥品亦無多，因癥加減，投之輒效。人稱仲淳瘧，痢，蓋獨(dú)開門戶者也。
大黃丸 痢疾初起，壯實(shí)者宜之。若因誤用固澀，以致邪熱內(nèi)蓄，積不得行，腹痛欲死者，即日久仍可酌用。
大黃〔蜜蒸，一斤�！宠讱ぁ渤��！硻壚啤哺魉膬��！衬鞠恪布梢娀穑粌��！嘲咨帧簿瞥�，六兩�！掣什荨仓�，三兩。煉蜜丸，綠豆大，白萊菔湯，吞三錢，重者五錢，以行二、三次，腹中爽快為度，胃弱者禁施�！撤e滯多，而元?dú)馓撜撸藚�。孕婦，人參湯中加砂仁。
此通因通用之法，一方用大黃、韭萊拌，蒸曬九次，蜜丸，亦簡(jiǎn)便神方也。
地汁蜜漿飲 素陰虛人，里急后重者宜之�！残仉醪粚捒煺撸鹜�。〕生地〔二、三兩，煎一、二滾，絞汁一大碗�！成�白蜜〔半杯和汁調(diào)勻。頓飲一碗，積自潤(rùn)下�！炒烁屎疂�(rùn)下之劑，凡病后及老人津液干枯，產(chǎn)后亡血，致大便秘結(jié)者皆宜。
參蓮湯 治噤口痢，吐不納藥者。
人參〔扶胃家之正氣，一、二錢至一兩�！呈�蓮子〔去心炒黃，五錢�！滁S連〔清濕熱之邪毒，姜汁炒，一、二錢至五錢。〕一方無黃連，〔嘉言謂其但能苦降，不能升提，況非胃虛所宜。愚謂姜汁拌炒，則開降并行，人參同用，則補(bǔ)瀉兼施�！骋环綗o人參、黃連，加陳松羅，〔五錢�！秤萏烀裰^此癥亦有不能用參者，以陰太虛，而陽邪太甚也�！� 隨宜采用�！踩粢蛄【梦笟鈧�，則宜用參緩緩服之，但得一口下咽，虛熱隨開。〕外用田螺，〔搗如泥�！臣�麝香〔少許�！臣{臍中。〔引火熱行下，甚妙�！炒搜a(bǔ)虛清熱噤口痢之圣藥也。按噤口痢癥最重。因濕熱之毒，閉塞胃口，正氣衰憊，莫能與爭(zhēng)，故滴水不進(jìn)，若用丁香、砂仁之屬，則殺人矣。
生地黃湯 治熱痢不止。
生地〔涼血補(bǔ)陰�！车赜堋矝鲅篃��！掣什荨舱{(diào)和胃氣�！乘�犀角〔涼血解毒。〕羚羊角〔治熱毒痢血，療腹痛熱滿�！�龜甲 生雞子〔皆補(bǔ)陰除熱，能止久痢�！�黃柏〔痢久則下焦虛，腎欲堅(jiān)、急食苦以堅(jiān)之。黃柏是也。〕皆可采用。宜用金銀花〔二、三兩�！臣鍦逅�。
此涼血和胃之劑，血涼胃和，痢自止矣。蓋痢久則傷陰，故補(bǔ)陰除熱之品，可議加也。
栝蔞根湯 治下虛津耗、口燥咽干，渴次煩躁，宜此救之。
花粉 麥冬〔生津�！耻蜍� 甘草 大棗〔調(diào)胃�！炒松蛘{(diào)胃之劑，亦痢門之一法也。
脫肛洗方
五倍子 石榴皮〔各一兩。〕明礬〔四兩�！臣鍧鉁�，再用大田螺，〔數(shù)枚，去殼搗爛�！�豬膽〔二、三枚，取汁�！惩霚�，先熏后洗。再用五倍子〔炙末�！�鱉頭〔末�！程锫葜{(diào)敷肛上，用軟帛托入，一日三、四次。凡治脫肛，勿論虛、實(shí)、寒、熱，用藥皆以升提為主。
腸 便血，身熱則死�！碴柺㈥幩ス室��！澈畡t生腸 ，下白沫，脈浮則死，脈沉則生。腸下膿血，脈懸絕則死�！裁}至如絲，懸懸欲絕也，邪實(shí)正虛故死，然下痢則虛，若沉小之脈，是正象，非死脈也�！郴髣t生�！不蜓ⅲ笠詺獬�，血?dú)馕磦噬�。然久痢而見�?shù)大、及浮大堅(jiān)之脈則死，以正已衰，而邪方盛也�！诚铝“l(fā)熱不休者死，下痢唇若涂朱者死，下純血者死，下如紅莧汁者死，下如屋漏水者死，下如魚腦或如豬肝者，皆半死半生。
【舉例】
一 一督學(xué)因校事過勞感暑，遂下痢純血。仲淳診得其所由，遂用人參〔五錢。〕白芍〔二錢�！成徣狻菜氖！！�炙甘草〔一錢五分�！仇B(yǎng)正。黃連〔三錢�！城逍�，紅曲〔一錢五分�！澈脱�。升麻〔七分�！�干葛〔一錢�！撑e其陷。烏梅〔二枚�！彻唐淠c。調(diào)服滑石末〔五錢�！踌钇浞e。二劑而愈。督學(xué)曰∶痢止矣，心搖搖不能閱卷，奈何？仲淳曰∶此勞心太過，暑因客之，故爾。
二 一婦方孕五月，患滯下腹痛，日下數(shù)次。仲淳用白芍〔五錢�！成徣狻菜氖�。〕扁豆〔三錢�！持烁什荨惨诲X�！滁S連〔四錢�！滁S芩〔三錢�！臣t曲〔二錢�！宠讱ぁ踩X�！抽偌t〔一錢五分�！成椤参宸��！掣鸶惨诲X五分�！碁趺贰惨幻�。〕甫服一盅，覺藥行至腹，即解一次，痛亦隨己，滯下痊愈。
三 一婦患痢，日夜幾百行，身熱發(fā)嘔，一嘔數(shù)十聲不絕，已治后事。仲淳令服如金丸，因思飲，又用人參、扁豆，甘草，培其胃氣，黃連、清其熱邪，橘紅，理氣通滯，滑石祛積除熱，煎服。再進(jìn)如金丸二劑，勢(shì)稍定，更數(shù)服而愈。
四 一人秋間患痢，凡香、連、枳、樸等劑，用之兩月，而病不衰。士材診之，滑而有力，失下之故也。用香、連、歸、芍、枳殼、橘紅，加大黃三錢，下穢物頗多。診其脈尚有力，仍用前方，出積滯如魚腸者數(shù)碗，調(diào)理十余日而痊。
五 一人年二十余，形體清瘦，素享安逸，因勞役日中，暑濕合內(nèi)郁之火，而成痢疾。晝夜一、二百次，不能起床，但飲水而不進(jìn)食，其痛甚厲，肛門如火烙，揚(yáng)手?jǐn)S足，躁擾無奈。嘉言診其脈，弦緊勁急，不為指撓。謂曰∶此癥腸胃為熱毒所攻，其勢(shì)如焚，救焚須在頃刻，若二、三日外，必致朽腐矣。
急用大黃、黃連、甘草各二兩，煎成，隨滾隨服，服下稍寧片刻，少頃仍前躁擾。一晝夜服至二十余碗。次日見脈勢(shì)稍柔，知病可愈，但用急法，不用急藥。遂改用生地、麥冬各四兩，另研生汁，而以花粉、丹皮、赤芍、甘草各一兩，煎成和汁，大碗飲之。以其來勢(shì)暴烈，一身津液從之奔竭，若待下痢止，而后生津養(yǎng)血，則枯稿一時(shí)難回，豈可泥潤(rùn)滯之藥，而不急用乎？服之果然痢止，但遺些少氣沫耳，等三日，思食腐漿，第四日，略進(jìn)米湯。緩緩調(diào)至旬余，方能消谷。亦可見胃氣之存留一線者，不可少此焦頭爛額之客耳。
六 一人年七十余，平素體堅(jiān)，不覺其老。秋月病痢。久而不愈。至quanxiangyun.cn/wsj/冬月成休息痢。一晝夜十余行，面目浮腫，肌膚晦黑。嘉言診其脈，沉數(shù)有力。謂曰∶此陽邪陷入于陰之癥也，以法治之，或可痊愈。用人參敗毒散，本方煎就，以濃被圍椅上坐定，置火其下，更以布條卷成鵝蛋狀，置椅上墊定肛門，使內(nèi)氣不得下走。然后以藥熱服，良久又進(jìn)，遂覺皮間津津微潤(rùn)，再溉以熱湯，教令努力忍便，不得移身，如此二時(shí)之久，皮問津潤(rùn)未干，病者心躁畏熱，忍不可忍，始令連被臥于床上，是晚只下痢二次。以后改用補(bǔ)中益氣湯，一晝夜只下三次，不旬日而痊愈。蓋內(nèi)陷之邪，欲提之轉(zhuǎn)從表出，不以逆流挽舟之法施之，其趨下之勢(shì)，何所底哉！又一人患久痢，諸藥不效，一醫(yī)進(jìn)以人參敗毒故，其勢(shì)差減，大有生機(jī)，但少此一段斡旋之法，竟無成功。故凡遇陽邪陷入陰分，如久瘧、久痢、久熱等癥，皆當(dāng)識(shí)此意，使其緩緩久久透出表外，方為合法。若急而速，則恐才出又入，徒傷其正耳。
七 沈若茲乃郎，因痘后食物不節(jié)，病瀉痢，痢久脾虛，病瘧，遂爾腹痛脹大。三年來服消導(dǎo)藥無算，腹脹及瀉痢總不見愈。服參、苓、白術(shù)稍效，后復(fù)如故。嘉言曰∶病腹脹而下痢無度，腥水不臭，癥本大危。蓋無病患腹中之氣，運(yùn)轉(zhuǎn)收攝，是以身體輕快，大便省約。今因久痢，氣散不收，遂至腹脹腸鳴，便出不知，又誤服行氣利水藥，是愈增其散，而治之益難。今則病勢(shì)轉(zhuǎn)深，又加四逆矣。暮熱朝涼，一逆也。無病患身中榮衛(wèi)。兩無偏勝，故陽勝則發(fā)熱，陰勝則惡寒。病瘧之時(shí)，寒熱交作，猶是陰陽互戰(zhàn)，迨下久亡陰，整夜發(fā)熱，一線之陰，為陽所乘，求其相戰(zhàn)，不可得矣。大渴、引飲救急，二逆也。內(nèi)水虧竭，燎原之火自焚，不得不引外水以急救。然有形之水，不足以制無形之火，徒增脹滿，而重傷其陰氣。醫(yī)不清其原，反用香燥之藥，是愈助火而劫殘陰矣。氣喘不能仰睡，為三逆。夫男子氣海在于臍下，乃元?dú)庵幔悦�。久痢則真氣亦散，勢(shì)必上乾清道而不下行，故鼻中鼾鼾有聲，而不能仰臥，屢用木香、檳樸、腹皮等藥，勢(shì)必致未散之真氣，歸于盡散耳。所謂四逆者，汗出煩躁，則陰氣虛盡，孤陽亦不能久留之兆也。
總?cè)鐨q運(yùn)有溫?zé)�，無寒涼。人物其免夭札疵癘乎。于此而圖轉(zhuǎn)旋之功，亦難之難矣。若茲強(qiáng)懇用藥，因以滋陰潤(rùn)燥為主，地黃、門冬、阿膠等類，同蜜熬膏三斤。渠男三年為藥所苦，得此甘味，日服十余次，服之半月，藥盡身涼，氣平不渴，不煩不利，諸癥俱退quanxiangyun.cn/hushi/，仍制理脾藥善后，痊愈。
